【2023年6月】玉女偷情
玉女偷情
玉女偷情(一)
甘美珠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的时侯,她和父母弟妹,居住在这个与世无争
的南海小岛上,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小岛,真的很小,它的地理位置,是在香港岛以西,叫做坪洲。它是与另一
个较大的大屿山,再加上南丫岛及长洲,组成四位一体的岛屿,属香港的离岛。
在坪洲,原本染布工业曾经十分蓬勃,美珠的父亲,在三十年前就跟随乡人们,
从中国大陆内地的东莞,老远跑到这里做染布工人,直到升做师傅,入息相当安
定。他们一家人三餐是不用愁的,美珠和一个弟弟、两个妹妹都有书读,闲时帮
母亲做些家务,童年很是愉快。
三年前,美珠才十四岁,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窈窕动人,身段突出了,令男
人见了,都会望多两眼。岛上只有一间中学,但都是岛上贫穷居民的子弟就读为
主,学生亦少得很,祗因香港的教育制度实施九年强迫性免费教育,所以中三以
后,学生便大幅度地减少,多投身到社会工作去了。美珠也一样,中三才读完,
此后便和毋亲一起到染布厂当女工去了。然而,这一年,美珠却遭遇到生活中的
难题,而且难题很不少。
首先,是中国大陆的劳工便宜,向海外大力倾销与外资工业的合营,在沿海
设立了经济特区,消费价钱比任何一个国家或地方的人工更廉,香港大部份的工
厂都内迁入大陆的特区去,于是直接打击了坪洲的染布业。两年下来,已使这一
行业务凋零,坪洲由十多间染布厂,现在只剩下两间小厂,还经常没工开,大量
的染布工人处于失业状态。美珠和她的妈妈,都被迫停工了,爸爸亦等于『半失
业』,每个月祗开工七、八天,一家人生活顿成问题。
其次是美珠的『人生必经阶段』上,出现了麻烦,爱情降临了她的身上,而
婚姻,亦在稍后的时间由父母提出。祗可惜这这两件事,并非一致的,美珠爱情
的对象,并不同于她要嫁给的那个男人。
最令美珠苦恼不堪的,是她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一个中年男子,一家游客
餐厅的老板李达西。而父母要她嫁的,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叫马华,才
廿三、四岁,是当地石矿场内技术最精的石工。坪洲地方细小,马华和美珠在童
年时代早就认识了,只是,他人也率直老实,直等到他父亲出面向美珠的爸爸提
出了婚事以后,他才敢同美珠约会。
「珠,妳十三岁那年过年,我见妳穿了漂亮的衣服陪妳妈去拜神,那时我就
想娶妳做老婆了!」马华曾这样向她倾诉衷曲。个性憨直的马华,谈情也是这样
开门见山的。美珠虽然也觉得他相当不错,只是牛高马大,说话大声大气,一点
也不像她在电影上所见的『英俊小生』,对于一个响往浪漫爱情的美珠,是颇感
失望的。
但是,现实粉碎了她的浪漫之梦,马华直等到三、四年后,才提出娶她做妻
子,其中原因,并非嫌美珠当时太年幼,在当地,仍属乡村的地方,十六、七岁
的姑娘嫁人是常见的事,最大的原因是男方未够经济能力。当地,仍保留封建的
婚姻陋习,很像是买卖婚姻,甘家提出要三万元聘金,并需礼饼酒席一应俱全;
马华知道他非要苦干几年不可,直到当时,他手上才积蓄了二万多块钱,在讨价
还价后,聘金减为二万五千元,礼饼照送,酒席照摆。为此,他必须向石矿场老
板借下与他积蓄差不多的数目,始能遂了他这个心愿。
但借钱的条件是:在他结婚三个月后,要将他调离坪洲,派往香港岛东面石
澳的另一处石矿场工作,因为那边以同样工资,是无法请到和马华一样好技术的
工人的。但即使他被调离之后,薪金仍比在坪洲为高,比起在香港岛聘请来的人
工,仍属非常廉宜。马华要成家,更重要的是要娶这个靓女为妻,满足那种占有
美女的虚荣;实际上,谁不想自己的老婆比别人的老婆更出色
更聪明的呢所以他决定接纳老板的条件。
美珠的双亲,极喜欢这个小伙子,并同样喜欢他的那笔聘金,在当地,无论
如何也算是『大手笔』的了。他们用半强迫的态度向女儿提出:只要接受马华的
『爱』,他们一家大小的生活,暂时便可以解决困难,弟妹们也就能继续念书,
以后她也能随丈夫搬住到繁华的香港岛去,和亚华过那美满的『天堂伴侣』的生
活。
美珠没有考虑的余地,她怎能够说,她早已爱上了另一个有妇之夫呢一提
出来,父亲准会把她活活打死的。但有时,她也暗暗怀疑,自己和达西之间的那
份感情,究竟是否便是『爱』
达西,是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也真是,当初达西追求她的时候,几乎每天一
封情信,待见了她的时候塞给她,至今已超过四个月了。相反,作为她未婚夫的
马华,就从不晓得写情书,很可能,他念的书比美珠还少哪!
马华亦不会甜言蜜语,好像美珠既然快要成为他的妻子了,那些话便成了多
余似的。这对美珠来说,总觉得有些不满足。不过,美珠也不是个贪慕虚荣的女
孩子,她的头脑,更绝不『新潮』。好像达西对她的野心,常常当他们单独在一
起的时候,达西总是向她提出肉体的要求,而她总是断然拒绝了他。为的是,她
觉得自己已是属于马华的人了,自己的初夜权,就应该被马华享有。然而,美珠
又下不了决心,趁早在结婚前挥彗剑、斩情丝,这令她经常处于烦恼中,不知何
所取舍。
吉日已经择好,文定过后的第十八天,便是美珠出阁的佳期了。这已是第十
天,贫家的女儿,虽是快做出嫁娘,但是为了帮忙家务,还得上山采柴作燃料。
家中虽然也装有石油气炉,但石油产品年年涨价,能用不花钱的方法,当然比要
花钱的好得多啦!山不远,更不高,只在村后,山上种满松树,政府并不禁止村
人把那些枯枝砍伐,故此,对于这座小山,美珠从童年开始,就熟悉得闭了眼也
能走上走下的了。
陪她一道上山的,是以前染布厂的旧工友带娣,比美珠小半岁,却比美珠更
早熟,胸脯就比美珠的大,屁股也圆突得很;她本是水上人,住在墟上的一条陋
巷内。带娣极爱新潮,嫌带娣这个名字太俗气,早就自己改掉,叫做戴安娜,乍
听起来,像个书院女甚么似的,她就是爱这个劲。故此,美珠也就顺了她的意,
从此叫她做戴安娜。
「妳也改一改吧!」带娣曾经对美珠建议:「妳叫美珠,就改做玛莉好了!
既新潮,又好听的,何况妳也真是美人嘛!」美珠表面上说不喜英文名,但是,
宝际上如何呢她把这提议告诉达西-她心爱的人,所以达西以后就用这个英文
名来称唿她的了,不过她不会对带娣说吧了。
她们带了担挑,担挑的一端,用捆柴用的绳子绑着一把镰刀。说起美珠的婚
事,带娣对那些礼金和礼饼很是欣羡,只是,她可不同意美珠嫁给那土头土脑的
马华。
「我要嫁,就绝不会嫁给本地的穷小子!」带娣这样说:「顶好是拣个有钱
仔,再不成,便是嫁个白领阶级也好,那才斯文嘛!」
「戴安娜,我没得选择的。」美珠苦恼地说:「同时,请妳不要再谈论这件
事了,现在米已成炊……」带娣知机的住了嘴。
一路上,与吃过美珠礼饼的乡亲和邻居们碰上面,都纷纷称赞她的嫁女鉼真
是好材料,又说马华舍得化大钱。美珠最感剌耳的,便是『舍得化大钱』这一句
了!的确,人人都说她爸爸贪心,形同勒索,向一个廿来岁的小伙子『敲搾』这
么大大的一笔,那不是迫未来女婿去借『贵利』吗这又怎能怪人们讲闲话呢
到了山上,她们先歇了一会,站在当风处凉快凉快。两个人的花恤衫都给汗
水沾湿了,十分不舒服,带娣索性把衣脚翻起来拿来扇风,露出她好白的肚皮,
脐窝深深的,看得美珠要笑她,说凭她这一身好皮肤,想嫁有钱仔那还不容易
带娣把美珠骂了一顿,又取笑美珠,说美珠的肚皮也够白,他日马华在洞房
里把她『剥光猪』的时侯,提防那傻小子会受不起刺激而晕了过去哩!两个人嘻
嘻笑了一会,便动手砍柴了,一边砍,还一边谈天。
美珠问她:「戴安娜,妳这两晚去了哪里了我做完家务还不夜,想找妳聊
聊,妳妈却说妳去了街。我猜,妳九成是去了拍拖!」
「嘻!妳乱估乱撞,不过……」带娣「咭」的一笑,在那边树下朝她望了一
眼:「真给妳撞中了呢!」
「他是谁很有钱的么!」
「不要笑我了,美珠。但是我和他并不是认真的。」
「谁呀」
「就是米高呀!」
「那个是米高我不识人家的英文名,妳说嘛!」
「就是《春和堂》药材店的太子爷呀!今年暑假刚从香港的英文书院毕业回
来的,妳不会不识他的。」
「噢!原来是亚牛!」美珠笑了起来:「他人倒挺不错嘛!妳……就是真的
和他谈恋爱也是划得来的,至少他是个太子爷,妳还想怎样呢」
「小小的药材店,有甚么了不起呢」带娣用衫袖抹了抹汗,说:「而且,
我是打算交多几个男仔,慢慢才比较一下,然后选定最理想的一个,才与他拉埋
天窗!」她的脸红了红,格格大笑着。
「那倒是如意算盘呢!」美珠也笑喘着气,用力地挥动镰刀,那株枯松树有
手肘那么粗,每砍一下,她便一阵冒汗。
「总之,我不会未尝过恋爱滋味就结婚那么笨的,不像妳。我要多谈几次恋
爱,玩够了,然后再结婚也不迟。」
带娣是独女,爸爸在香港做建筑工人,每个月有足够的家用寄回给她母女维
持生活,她的条件,真是比美珠优胜得多的。至少,她不必过于辛劳,平日祗砍
点柴,帮她妈妈替人做一会钟点女嫞,挣得多少是多少;挣到的钱全是自己做零
用,更加不必依靠人家一份礼金过日子,所以,对于恋爱与婚姻,她有很大的自
由。
美珠却觉得她的说法不大稳当。「戴安娜,妳不怕男朋友太多,会给妳带来
损失的吗」
「损失」
「许多男人……是存心玩弄女孩子的。」
带娣吃吃地笑说:「妳是说我会吃亏吧没有的事!我和他们玩,大家都很
开心,不见得我一定吃亏的。他们同女仔拍拖,必定要化钱,说起来,吃亏的还
是男仔呢!」
「妳现在也许还未知,」美珠说:「那些男人,化了钱,必然想从妳身上得
点好处的,那么……你就……」
「我不会同他们上床做爱的!」带娣高声说:「要做,也得看他是甚么人
会给我甚么好处才行哪!美珠,这个我晓得的。」
美珠连忙说:「看妳讲得这么大声,不怕附近有人听到吗」
带娣忽然停了手,从裤袋里掏出手表来看看,点点头,自言自语:「不错,
他也该来了。」
「谁妳……约了人」美珠十分惊奇地问。
「是的,米高说过,十二点正便来帮我砍柴的。」带娣很自豪的神气。
「啊!妳怎不早说」美珠由惊奇而变成不悦了:「砍柴嘛,妳却约了人上
山谈情,他来了我怎么办」
带娣忙说:「妳照砍可也!美珠,我可以叫米高也给妳帮帮忙好了,他很健
壮,反正够气够力的。砍完了,我们去谈些私事,妳就先下山回去就成。」
美珠有点生气了,带娣却笑着说:「看妳吧!嘴唇都呶起半天高了哪!新娘
子。」
「我不高兴妳这么做,戴安娜。」
「看妳啦!美珠,妳自己快结婚了,快有个男人整天陪妳开心,但人家却寂
寞得要命,找个男朋友来玩玩,妳倒吃起醋来」
「这不是吃酷,」美珠说:「给人知道多不好,名义是砍柴,却约了……」
「殊!」忽然,带娣制止她再说,并作倾耳细听状。
美珠骤然紧张起来,问她:「妳听到甚么了」
一会,带娣笑笑说:「米高来了,他在学昼眉叫呢!」
「噢!我……我……我要避开他!」美珠急忙说:「我到那边去好了,戴安
娜,等会砍好了柴,我就自己回去。」
「好罢!」
带娣话声刚落,小路上钻出了十八、九岁,长头发的米高,他对两个女孩子
笑笑,说:「我这个生力军,给妳们帮忙来了!」
美珠不敢逗留,急忙搂起落地的枯枝,连担挑、镰刀一齐搬走,只听到背后
的他俩,在那里细声讲、大声笑……
半小时后,心不在焉的美珠,总算砍到了两捆柴,她真想偷偷跑回来,看看
他们在那里干甚么带娣说不会跟男人发生关系,但男人可不傻呢!他们又不是
不吃腥的猫儿,会由得妳假正经吗况且带娣生性热情,在米高挑逗之下,她会
不会剥了衣服同米高玩作一堆呢
山上很燠热,鸟儿不住在附近树上啁啾,美珠想到自己也曾像一只小鸟儿似
的快乐过,只是,当她想深一层,知道还有几天,便得结束她无忧无虑的少女生
涯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悲哀,便冷冷地聋上心头来。美珠只能祈祷,祈祷在结
婚以后,她和马华俩口子的感情慢慢培养起来,那时,随着崴月的流驶,她必定
能把达西深印在她脑海里的印象逐渐抹掉的。如果,马华能像这小岛上其他已婚
的男人一样淳朴、忠厚,即使他头脑是蠢钝了点,美珠也愿意守着他的。有时,
嫁一个不识风流的男人,比较那些自命是『调情圣手』的男子更保险呢!
当她痴痴地想了一回,想到即将到来的『新婚燕尔』的日子时,又充满了喜
悦的憧憬。她立即又变得非常勤快,用带来的绳子把柴捆好,砍刀斜插着,打算
不等带娣,这就独自下山去。
突然,她听到附近一声男人的惊叫,接着就是米高抱怨的声音:「妳想捏死
我吗这是男人的要害呀!」
哎呀!原来他们就在这附近,美珠的心一沈,怔怔地站在那里,觉得很难为
情。她并非有意偷听,但是,他们好嫌惟恐她听不到似的,说得那么大声。
带娣不知怎的,竟然对米高大发脾气说:「这是教训你的!我说过不准你弄
进来的,你偏偏要!」
「我太爱妳……啊!这叫我怎样忍得住」
「我不管,我已经非常迁就你的了。」
「让我……我这样……好不好戴安娜,妳呀!妳……」
语声又渐次低下去了。但美珠的好奇心,以及一种说不出的内心冲动感觉,
却给他们的这番对话惹了出来,令她芳心狂跳,面颊一阵阵潮热。
至少怔呆了两分钟,在一阵沙沙的怪响之后,美珠忍不住熘动她的眸子,向
周围的树隙搜索他们的踪影。现在,她是存心要偷窥的了,不管男女,偷窥的心
理都是很难解释的,这其中,又数偷窥熟人最剌潋。美珠弄清了方向之后,本能
地弯低腰儿,分开拦路的低树和荆棘,她像小狗般半跑半爬地钻过去。
于是,很快的,她听到米高的怪言怪语了。
「掀起来呀!啊……快解了它,让我看真妳呀!」米高的说话之中,夹杂着
一阵阵抽噎声。
「要死吗给你摸到了还不算数……」带娣亦紧张地喘息着。
「不,我要看!看看是不是假的」
「你去死吧!我怎会是假的」
「那么证明给我看,看过了后我才相信。」
「哼!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你把人家的裤子也弄湿了,还想再搞鬼吗」
美珠的心更乱了,她和达西也有过热吻、爱抚的经验,当然明白弄湿了裤子
是甚么意思,而现在,甚至她自己,两腿间也在流着『汗』呢!看不到他们,她
不甘心,只是更加小心翼翼地找寻,生怕给他们发觉。
眼前是一片密林,脚边的矮树更密,当美珠又爬出几尺之后,勐然省悟到这
附近是有几道壕堑的。原来,山上是个废置的兵营,在过去屯兵的日子裹,这座
后山便给掘了不少壕堑,但由于荒废日久,壕内野草丛生,并且渐渐被风沙土壤
填浅了,但也有四、五尺深。他们显然是躲在壕堑里,美珠又哪能偷窥得到除
非她爬上树去,或者,索性跑到壕边去看,但她可没这个胆子。
这时,带娣很开心地嚷起来说:「你说的是真的么」
「当然真的,」米高说:「今晚我就去买给妳!」这个药材店的太子爷,居
然出动了『银弹攻势』,带娣爱慕虚荣,米高就抓住她这个弱点来进攻。
这时,美珠就知道在壕堑里的她,准是解开了衣服任米高大饱眼福的了。接
着,米高就说:「哗!妳真是这么大的,又大又胀呀!」
「唔,你说……我性感不性感」带娣妮着声音问他。美珠听得心里发毛,
暗暗骂她『滑突』肉麻。
「太……太性感了!我真是非常爱妳这双大乳房的,戴安娜……」
「不要这样……不要……」
「好甜,好香哟!」
「香甚么,全是汗呢!」
「这些汗,就叫香汗。戴安娜,我这么吻妳,妳舒服吗」
「噢!那有这样问人的……唷!你又搞甚么鬼」她忽然尖声叫起来。
「哈哈!」米高也笑,并且说:「妳也馋涎欲滴了!妳也摸我吧!看我。」
「嗳哟,你这么快又……」
「我爱妳!我们都是同样需要的,是吗」他的声音极富挑逗性:「来吧,
我们会合在一起的时侯,就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了。」
「不!我……还是处女!」她说:「我不能给你来的!」
「那么……这样好不好!」
「你……保持这样,我就答应你!否则我宁死不从的。」
「那么好吧!可爱的戴安娜,快点合上大腿吧!啊……我越来越紧张、越来
越快乐了!」
「我也是的……米高……米高……噢!你不要咬……你吻我吧!你摸吧!你
……唔……」
美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热汗迸流的,她极难受,无
法再忍耐下去,只好迅速转身向后爬,回到她那两捆枯柴的地方,把牙根一咬,
用扁担把枯柴挑起来。这时,她发觉自己的膝弯、大腿侧,以及最恼人的地方,
全是一片酸麻麻的……
从山脚回去村子,得经过一座大坟场,这里本来是乱葬岗,近年来,坪洲的
坟场有『尸』满之患,坪洲的这座乱葬岗经过政府的重新规划,两座山头的乱葬
岗,变成面积广阔的大坟场了,一年到晚,都有那么多建筑工人在山上为死人建
造他们的安息之所,坟场并不寂寞。
烈日当空,美珠挑着这四、五十斤的木柴,在山脚的泥石小路上走着,也觉
得十分吃力,汗水不断涌出,早把她浑身上下都沾湿了。
拐过坟场,是一座荒置的旧工厂,厂的面积很不小,占了山坡下几十亩地,
内中有小河、树林,以及星罗棋布的坭屋或木屋。几年前,这家厂里有三、四百
个工人日夜漂染、晒晾布匹,远销外地,但是自从中国的同类制品扩展了海外市
场,坪洲最大的漂染厂,便面临厄运。四、五家大厂相继倒闭,工人们纷纷离乡
谋生,偌大的厂房一片死寂,只是偶尔有几只野狗,在树林里面出没,残存的化
学品气味,连小鸟也吓得不敢来营巢筑窝。
它,比起不远处的坟场,是更像一座坟场似的。厂门前,木栅早给人拆走当
柴烧,钢骨水坭的门桩上,仍清晰的出现着红漆大字:『吸烟勿近』。
走过那里,美珠无意中向门桩后的大沙场投了一瞥,这一瞥,却使她内心顿
时紧张,不期然加快了脚步。因为美珠看到,在沙地当中,正停泊着达西的那架
旧汽车。
对这辆车子,她有极深的印象,并且曾在这辆车子里,她与达西有过不少亲
热的拥抱、熟吻和爱抚,故此,美珠一眼便能认得出来!背后传来汽车走动的声
音,美珠听着,心中慌得紧,接着,又是喇叭声,她真想对达西高叫,求他不要
再骚扰自己,求他让她安安静静做个新娘子,做个平平凡凡的马家小媳妇……
而汽车,已经擦中她扁担一端的那捆柴,她再也不能置之不理了。当她回头
之际,便看见达西从车窗探头朝她叫:「玛莉,为甚么不睬我」达西今年卅四
岁,不胖也不瘦,中等个子,面色像大多数城市人那样,带着点苍白,模样有几
分英俊。而在美珠感觉中,拿他和马华相比较,他无疑是个『英俊小生』了。
他戴着太阳眼镜,浅绿色的运动恤,这装束看来使他更年轻些。马华虽小他
十年,但是日晒雨淋干粗活,就未免显得苍老与粗糙,在一个少女的眼光中,达
西总是比马华更可爱、更能令异性动心的。这会子的她,心慌意乱,涨红着脸,
只是说:「你快走……快走啊!」
「我不走,玛莉!妳这样做太忍心了!」达西说着,打开车门跳出来,跑到
美珠面前,挡住她去路。美珠差点急出眼泪了,恨恨地瞪他一眼,然而,当发觉
达西眼内的万般柔情的时侯,她又觉得心软了。
「你走……达西,这样给人看见多不好!求求你啊!」她颤着声音说。
「玛莉!」他唤她这个称唿,显得多么亲慝、热情,实际上,道个洋化的名
字正是达西私下里叫她的,也只有他一个人如此称唿她。每次,当她听到这个称
唿,她就会心如鹿撞,情不自禁,心田中掀起了爱的涟漪。
这一回,情形也不例外,即使是在这狭路相逢的一刹,在她心慌意乱当中,
亦马上回想起以往和达西在一块儿的快乐时光。只是,今次情形又有点特别,她
即将出阁,嫁给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男子,她恐慌、悲哀,更加舍不得达西的一
往情深,故此,她真的忍不住滴下眼泪来。
「不要哭,我的玛莉,」他伸手经触她通红的脸,沾着她一滴晶莹的泪水,
他更加放柔了声音:「我了解妳的心,我和妳同样难过的哟!」
「达西,我……我要回去了,快离开,别再阻住我!」她别开脸地说,随即
低头往前冲。
达西忘了形,一下子搂住她的腰说:「我不让妳走!玛莉,我在这里等妳,
就是要和妳叙次面。」
「不!我出来太久了,这担柴要挑回家去的,求求你让我走吧。」
「妳还要出来的,是么除非妳再出来,否则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妳走。」
「我……我要……再砍两担柴回去的。」美珠只得照实说,同时急忙把他揽
着自己腰肢的手臂拨开。
达西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说:「好吧,我等妳!我就在这里等妳。玛莉,
妳回去后马上就出来,可不要叫我失望啊!」
见他说得如此恳切,达西眼中的爱意,越来越浓,这是令美珠更是百感交集
的,她只能轻声地答应他。冷不防,达西竟然闪电般朝她腮边吻了一口,在她身
子颤动间,他已逃回车上,把汽车倒后退回去。美珠不知所措,呆了半晌,才担
着柴枝发足沿路奔回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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