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2023年11月】【今日最新】
一、山外的世界
走出来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外面的城市是那样的复杂,我曾经单纯地以为所有的天空都是那样蔚蓝,所有的空气都是那样洁净一尘不染的,但是我错了。
我是山里的孩子,十八 岁以前,我一直生活在山里,那是一片乐土和桃源,就像一个飘渺的梦一样和都市的喧嚣格格不入着那里也有电,但整个山里的夜晚都是昏黄的光,镇子里的邮电局有两个灯管,每次大人们从那里回来都啧啧称奇着:这电灯不应该是圆的吗怎么还会放白光那里也有电视,每到夜晚六点钟,小孩儿们准会全部守在村长家和他们的孩子王村长儿子一起对着那满屏的雪花着急乞盼,村长不紧不慢地摆弄着电视上两根天线的角度,外面还有几个孩子不断地向里面大声报告着最高那座山上的电视转播灯塔亮了没有。
其实山真的很好山里的人对山有着特殊的感情,有敬有畏,因为这连绵着的青青郁郁的群山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吃饭的粮,做饭的柴,作衣的布,盖房的木,哪一样不是山里出的呢夏天放了暑假,和父母上山刨药材:黄芹有着紫色的小花,微微的山风里静静招展;玉竹都是成片的,找到一株就可以在周围挖个半袋子;桔梗更是神奇,同样大小的一株枝叶,在土地里就只有不到手指头大小的根,可是到了山石里,那根可就粗了,不过也难挖得很。
一群人上山一去就是几天,只要带点干粮就行了,山里泉水清澈香甜,野果也多杏、山里红、高粱果(小草莓)、耦苈都那么好吃。冬天又是打猎的好时候,山里雪大,一下就是几天封山,一到山上,兔子脚印遍地,野鸡、子、狼也有,只是山里人很少杀狼,那是山的守护神有了狼,兔子就不敢随便糟蹋庄稼。
过年的时候最热闹了,大人高兴,小孩子更乐。每个村子都有集市,人多得很呢!家家都去买些外面贩过来的年货鱼,小孩儿的新衣服。炮仗是最受欢迎的。
丰年里的年关家家欢笑,谁家杀了猪都要请全村吃饭,这样轮上一轮正经要热闹好一阵子的。
山里只有一条崎岖的公路通向外面,主要的交通工具是马车,农忙时节侍弄地平时上山挖药打柴年关去赶集都是满车人有说有笑。有几家生活条件不错的也有自行车,我们这群孩子戏称之铁驴,再大一大,又有几家买了摩托,我们又给了个谑称电驴。
爷爷是村里最有学问的人,他该是中国最后一代私塾弟子吧,可惜生在那个年代,太爷爷给他的书生功名梦就随着那时候弥漫的战火硝烟逝去了。但家中的藏书还颇多,虽大都破破烂烂却也四书五经具全。小的时候,那些东西是我的噩梦别人家的孩子放了学写了作业后都在玩,可我不行,要背书,不懂可以,但背不出来却绝对不行。每个月只有两天可以不背书,据爷爷说那是他们小时侯给先生送东西的日子。
说来也许好笑,那时候的我虽然书上的大部分字都不认识,可却可以把那些晦涩难懂的方块流畅地背出,也许就是因这样被逼出来的「满腹经伦」,我从小学一路到高中语文成绩都非常好,尤其古文和作文,我在作文中「掉书袋」出来的句子好多老师都不知道出自何处,偏偏又很贴切,他们只能一次次看着我兴叹这个小子究竟读了多少书啊!
可能是被爷爷感染的,也可能这种性格本就一脉相传,父亲也有逼我学习的习惯,不过还好不是书本,而是他生平唯一的嗜好和得意绝技二胡。这个中国古老的民族乐器是那个我觉得无比黑暗的时候我唯一的乐趣,盛夏吃过饭的时候坐在小院子里,听着马鬃摩擦琴弦震动皮鼓传出的悠扬乐声,我很容易的就陶醉了,琴弦把手指磨出水泡都浑然不知。
就这样在四书五经和二胡中我走完了从小 学到初 中的路并以优异的成绩(英语除外)考上了高 中。
高 中的时候在离家二十多公里的县城,楼多了,也终于见识到了日光灯管和电风扇。比起村里,这里无疑要开放得多,我也开始对外面有了一些向往,小孩子总是渴望新奇的东西的。
我知道考大学是唯一的途径,所以我学习很努力刻苦,成绩也很让人满意。
山里只有一趟汽车每天中午来回往返,我也每周都回家,但却没办法赶上汽车的时间,所以我是跑着回去。山里的生活给了我一副好身板,三年的高 中生活有让我除读书、写作、二胡外,又有了一个爱好:篮球。
这当然与我们的体育老师有很大关系,听他自己说他曾是北京体育大学运动系的学生,当年「六四风波」的时候也激进了一下,结果当然是被「发配」到我们这个偏僻的地方作教书的。他的水平的确不是盖的,到了大学我才知道我这个来自农村的小子居然有一套自己不觉得怎么样,却足够吸引女生眼球的球技当然是拜他所赐。
其实直到现在我都说不清楚出生在这样的地方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那是个单纯的地方,人人淡薄宁静与世无争,却遗憾地存在于这个喧嚣复杂的功利世界,现实的冲击力有多大谁会想像得到……人总是要向高处走的,这是宿命生存的宿命。都说弱肉强食是动物界的法则,可人类社会又会文明多少优胜劣汰不过是改了个说法而已,什么弱者就没有生存的权利以文明科技自我标榜的强者哪来的权力剥夺别人的生存空间
我来到北京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天空可以是灰的,人生也同样如此。燕园是坐落在北京繁华之地海淀中的H大的校园一隅,风景秀丽,环境清幽,那时也算是我的乐园了。这里也有很多树,尽管我叫不出名,但那种熟悉的草木香气常使我流连忘返。
其实H大在名校林立的北京并不是很有名气,只是有几个专业诸如我们商学院和电力学院实力在国内数一数二,拥有国内一流的专家院士,但论综合实力充其量只能算是二流高校。初来的时候很多同学怨声载道,学校没有实力,教学楼不漂亮,图书馆藏书很少,当初什么不报某某学校等等,可我却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世界那么大,未来那么远……记得和萧思云的初次见面是在我报到那天下午的宿舍楼前,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就是我们班的,她一个人开着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在一群男生的口哨和女生的议论中停在我们楼对面的女生4楼。那时的她披着黑瀑布般的头发,一副橘黄色太阳镜遮住了灵秀的大眼睛,上身着白色吊带小背心外披一层清纱,小巧圆润的肚脐上面还有一坠修饰,下身是天蓝色紧窄的超短裙,紧绷的大腿几乎全部裸露在外,腿型修长完美,再下面几条白色带子把她的莲足和厚高的鞋底绑在一起,每个可爱的脚趾上都是粉红色的指甲油。
她带给我的悸动不言而喻这是我第一次以一个正常男人的角度欣赏一个举手投足都散发出强烈青春美的女人而心中生强烈震撼,她太美了!每个男人都会觉得能拥有她是一种莫大的骄傲,我也一样,然而我清楚地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我们之间的差距太远,她可以开跑车,住高级公寓,而我的行囊除了几本旧书外只有一个二胡两个人的人生轨迹永远不可能会有交点……报到了,该交学费了,我也彻底傻了。对那个初出山里的我来说,这个外面的世界虽精彩却也有那么多的无奈H大昂贵的学费让我把助学贷款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可到了这里才知道这个贷款要第二学期才能下来,而这半年的时间我不会得到任何资助,几近身无分文的我要怎么样才能在这个城市里生活半年
哈哈,半年在山里可以眨眼即逝,可在这里我却觉得它是遥遥无知的漫长。
那几天我找了很多老师包括领导寻求帮助,结果却是那么让我失望:婉言相拒者有之,冷眼旁观者有之,冷嘲热讽也有之我永远记得遭受这样的挫折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瞬间浑身被冰封了,一阵彻骨的阴冷从我头顶直泛到脚底,系主任办公室里的落地镜中我的眼神一片空洞,眸子里是死灰一般的沈寂。年少轻狂的我终于有了悲伤的觉悟:这就山外的世界,这些就是山外世界的人。
身处这样的一个环境,我只能绝望,无尽的阴霾云雾一般笼罩在我心头赶不走驱不散,那几天的我行尸走肉一般往返教室和寝室之间,耳边一遍遍重复着主任书记们那绝情的话,这一辈子里我大概再也不会有第二次可以把一个刚见面的人的话永远记在心里了。
班级里的人都知道了我的情况,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因上课整整一个星期我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过话,我害怕他们也是一样的冷漠,我不敢也不堪再承受什么打击,我像一个害怕光明的野兽,只想躲在黑暗的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班里的其他25个同学只是知道我叫林鹏,住在男2楼303室,是特困生而已。在他们眼里我孤僻、偏激、不合群,总之很难接触他们又哪里知道我心里的痛苦和愤懑生活委员收班费、团支书收团费,当我支支唔唔说没有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有些无奈,有几个富家子弟也在嘲笑,但我已经不在乎了,心已经麻木的人还会在乎些什么
我知道和班级里同学的关系不好有一半是我的错,毕竟他们还远不像领导们那么事故,只是我太固执地以他们也应该和那些伤害我的人一样而不愿意接近他们而已。大部分城里的孩子其实也是一样的天真,他们极少认识农作物,但却对农村生活充满向往;他们也很希望自立,所以又对早当家的农村孩子很佩服。
所以虽然知道我很难接触,但还是有人试图帮我溶入这个集体,年轻人总是比较单纯和充满热情的。体育课上知道我的篮球技术很好之后,他们每次打篮球都叫上我,几个同学更是偷偷在我的桌上摆放各种招家教的海报,我永远感激他们他们让固步自封的我认识到了同样作年轻人的他们真诚的一面,也让我那时侯的生活出现了转机。凭着出色的中文功底和一手好字我轻松地找到几份家教工作,有了经济来源,虽然仍旧紧巴巴的,但毕竟同以前已是天壤之别。
渐渐的,我的心情再没有那么坏了,在班里话也多了起来,我真的以我人生里的这次危机就要过去了,我可以凭一己之力在山外的这个广阔天空中开拓人生的新境界了,可我又错了世界远没有那么简单。命运在这里再次和我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我一共带着四份家教,离学校都不是太远,星期四、五晚上的那份是教一个外企白领叶荣的的儿子李曦历史。那个星期五是九月二十一号,我备过课后敲开了她的家门,却发现迎接我的是她完全不同于平时几乎是冷酷的脸。
「林鹏,你是不是偷了我家的钱」叶荣甚至都没有让我进门就在楼道里厉声问我。
「什么啊,阿姨我什么时候偷过你的钱你你丢钱了吗」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整得有些懵了,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你别装蒜了,我真没想到看你一本正经地像个老实人,好心地帮助你,原来却是这样龌龊!」她噼头盖脸的这一番话显然已经认定了我偷了她家的钱,看样子似乎还数不少。
「阿姨,我想你是搞错了,真的不是……不是我,请问……请问您丢了多少钱」这个时候我还算有一些急智,知道她已经认定是我,现在也许改变只好转移她的注意,然后把希望寄托在警察身上。
「你还有脸问这个自己还没来得及查吗哼再给你个机会,你现在就把那三万块钱还给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天呐!三万!我头上居然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多了这样一笔在我而言无疑是天文数字的债,「阿姨,你冷静一点儿好吗你和小曦都对我很好,我怎么能……怎么能做那种事呢我真的没有拿过您的钱会不会是您放在哪里忘记了……」「看来你是真的不撞南墙不回头了,那好……那好……」她没有再理我,而是掏出了手机,没多久我就被几个警察带走了,我只记得其中的一个叫叶荣嫂子。
其实他们根本是没有权力抓我的,他们什么证据也没有。但对法律几乎没有什么认识的我就这么煳里煳涂地被折磨了一个晚上。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个晚上我是怎么坚持过来的打,毒打,先是手,然后是皮带。
我死咬牙忍着流泪的冲动狠狠地看着他们,这是警察吗怎么这么像穷凶极恶的还乡团我也没有承认,事情本来就不是我做的,我什么要承认最后他们实在问不出什么了,第二天很无奈地把满眼血丝鼻青脸肿的我送回了学校。进校门的一瞬间,我无法抑止地长吁一口气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学校这样的能给我安全感。一切都结束了,我告诉自己,这个社会还是要讲道理的。
到了宿舍,我却忽然发现我的衣柜被翻得乱七八糟,几个舍友都用奇怪甚至鄙视的目光看我,我笑着问他们怎么了,他们的回答却再次把我打进了冰冷的地狱有人怀疑我盗窃。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的眼光大部分是含着鄙夷的,我的心一凉:完了,完了……下午上课的时候,我看到了给我打击更大甚至让我绝望的事学校给了我一个留校查看的处分,我看着那张红头文件:鉴于林鹏同学在校外因行不端被控告有盗窃嫌疑,严重损害了学校和当代大学生形象,经研究决定给予留校查看处分……食堂前公告栏里,这份文件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看着对我指指点点的学生们,我意识到: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是一个小偷,哈哈,我林鹏是一个小偷小偷我欲哭无泪,那天的晚饭我很难得地在拥挤不堪的食堂里独自一人占着一个桌子。
本来刚刚燃起希望以一切都会好转的我就这样再次轻易地被别人击垮了,我发现我居然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痛彻肺腑的难受,他们不值得我难受,我只有愤怒,无尽的愤怒,可我又该愤怒什么也许我本来就不该拥有这样的一切,现在的境遇只是把我还原成最开始的状态而已,面对着这一切,我大力地喘气,仿佛要把它们唿出我的灵魂一样,天色也开始逐渐暗下来,一如我的心情。
宿舍是没有办法呆了,拿出二胡,我走进了燕园。它是我最忠实的伙伴,也是现在的我寄托对家人思念的最好方式了。
残阳夕照,红云萧瑟,悲伤的景,悲伤的人,于是那首同样悲伤的曲子《二泉映月》就这样在燕园的树林间传出。从前的我不太喜欢这只曲子,她太悲伤,生命中是应该充满欢乐的,而现在我终于完全体会了阿炳创出这首曲子时的心境。
明月凉,独断肠伴随着魂断神伤的乐声,我的眼前依稀浮起阿炳孑然一身走在小巷的孤单背影,那样苦;她的心上人在离别之际含泪他脱下红肚兜,几多无奈不眠之夜,他握着爱人唯一遗留之物声嘶力竭地哭泣……他爱错了吗
没有人能告诉他,陪伴着他的只有明月和湖水,湖水不语,明月无声,静静倾听他满腹的忧伤在指间流淌。
某些方面也许他还算幸运他在乐曲中倾注的无尽的忧伤至少我会懂,可我的痛苦谁来了解我又究竟做错了什么泪珠终于不争气地滚落我的面颊,一滴,两滴……眼泪啊!如果你能流尽世间丑恶,那么我情愿就这样决堤般流干。
这一刻,我这个山里的男子汉就像摔倒的小孩儿望着妈妈一样委屈地哭着,不断地自怨自苦,直到那个温柔的声音出现。
二、念奴娇
在我心情转好那个阶段,我和班里的大部分人都有了接触,但有几个人我还是从来不搭话的,萧思云就是其中之一。事实上她也是一个让我感到奇怪的人:
第一眼的印象里我觉得她该是一个很娇气的千金小姐,脾气一定很大。可这些天的同班上课我又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听那几个球场上的兄弟说过她老爹是北京有名的大型私企老总,身家几十亿。
班里有几个富家子弟整天围着她打转,殷勤献得让人心。而对这些纨子弟的纠缠,萧思云总是处理得很好,从没有对谁表现得过于亲近或疏远,对每个人都都保持着适度的距离,她的人际关系处理得很成熟。班里有两个圈子富人和普通人,惟独她是在两个圈子都有很好人缘的人。在学校里,她也没有什么富家小姐的娇贵习气(那辆跑车除外,据说那是她已经过世的母亲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她学习很努力,各种活动也参与得很积极。
太阳雨文学舍是我校最大的社团,也是全国知名的学生社团之一,而萧思云以一个大一新生的身份刚刚进入社团就得到了社长(一个大四女生)的赏识,凭借着过人的文才和组织能力(只是听他们说,我心里总觉得也许还有其他一些不
人知的能力比如家庭背景),现在已经是副社长了,而那个社长正忙于考研复习,实际上,现在文学社的工作和活动都是她在负责,而且井井有条。
我知道她和我并不是一类人,所以并没有打算过和她接触,老实说我甚至有些讨厌像她这种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把眼球吸引住的人,于是今天她的出现也让伤心的我有了点吃惊。
「你拉的真好听,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感动人的《二泉映月》呢,真谢谢你!」她见我停了手,就轻轻地走了过来,看得出来她似乎在我旁边站了好久,依稀中,眼中还闪着泪光。
她今天穿的是一袭天蓝长裙,微微的晚风中好像一朵清幽的水仙向我飘来。可惜在我看来却是那么的刹风景,我心中那股翻腾的抑郁之气并没有得到丝毫减弱,甚至还有转向暴戾的势头。
「对我,你们永远都不用说谢谢,记住我是个小偷」我转过头来,擦干脸上的泪,继续凝望着平静的未名湖。
「我……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我……我相信那是他们误会了你,不是吗」「误会哈哈,真他妈可笑,一个『盗窃嫌疑』就能给我扣一个留校查看的大帽子,你们这些人还真会误会啊!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语气转冷,这个时候她这个校内各方的宠儿站在这里只能让我的心更乱。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打扰你很……很冒昧,但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从这里路过听到了你忧伤的琴声,触动了一些回忆,才会想到……想到过来和你说说话……」她大概从来都没有学会过道歉吧,说软话都说得这么无辜。
我冷冷的看她一眼,被我的眼神扫过,她的身体似乎颤了一下。
「对不起,你可以走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声音平淡地下了逐客令。
「对不起,打扰你了,最后跟你说一句:一切都会过去,不是吗再见。」「等一等!」
她站住了,「还有事吗」
我突然觉得这样对她有些过分,但在她面前终究还是有些自卑夹杂着气愤的情绪,山里人最后的一点傲性让我不甘于这么轻易地就该低头,所以本来打算说的一句「谢谢你」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句,「拜托你下次不要胡乱施舍你那虚的爱心,有的人根本不需要!」「林鹏你得罪我了真想不到你是这样一个人你记住:我会报复的!」这次我是真的伤了她,她眼里满是委屈的泪,冲着我大喊,富家千金就是富家千金,再温柔也会有脾气的。
少 年心性的我又是正在气头上,如何忍受得了「哈哈,你们这些富不仁的伙就只会把能耐都用在弱势的穷人身上吗来吧,老子受够了!」「你等着呜呜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她哭着跑了。
面对这个结果,我笑了,很苦的比哭还难受的笑,明天……明天又会有怎样的「惊喜」在等着我那天晚上,我没有再回宿舍,就这样在林间草地上静静坐着,回忆儿时和大人们一起出远山挖药夜宿山间的日子,虫鸣鸟叫,山泉淙淙,大人们围着火堆儿喝酒聊天,小孩子就在树林里藏猫猫,那样的单纯美好,无忧无虑……远处,校园间点点灯光亮起,冲淡了星光,也冲淡了人心,我心中一动,掏出随身的圆珠笔,在纸上留下这样几句:烟雨楼台,飞卷去,霞雾尘土残阳。
繁华市井笙歌夜,何诉孤苦凉
江淹才减,蜀安游逝,寒冻杜陵亡。
莫笑强愁,终是灯影星光。
秋风落叶,非是两点尘土,一分流水足伤。
灯下朝朝暮暮,年轮依逝路旁!
远城独坐斟觞饮,心无语泪两行。
故人已杳,酹樽空敬四方。
天明了,我的心也逐渐冷静了下来,我知道我昨天又犯了个冲动的错误,萧思云这样的人不是我能得罪,也得罪不起的,也那是蛮横的态度感到有点儿后悔,也许她并不是我想像的那种人的,我对她第一次生了一点稍稍的歉意。不过随即释然:她并不是我想像的那种人那也只是我的幻想只是也许而已,谁知道今天我又会怎样的生不如死天下乌鸦本就是一般黑的,他们也只会向我们这些穷人炫耀他们的金钱和势力。
课是不能不去上的,尽管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呆在那间周围满是诧异嘲笑的眼光的教室,老师在台上的照本宣科也丝毫提不起我的兴趣,但我毕竟只是刚刚报到不过一个月的大一新生,对翘课这个大学生的必备素质还只是敢想不敢做。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我像往常一样垂着头最后一个走进教室的时候,似乎没有和往常一样感觉到教室里的议论声突然一滞,然后每个人都迅速拿起书本装模作样,即而无比压抑郁闷的感觉笼罩在教室上空。人人都在埋头看书,根本没有人头看我连坐在最前排的萧秋云也没有头,但从她没有完全低下的脸上我瞟见她的眼睛有些肿。大概是昨天哭了很久吧我心里再度涌上一点歉意。
这大概就是人说的梨花带雨总能让人起怜吧,面对一个伤心哭泣的美女,自大男人们总会忽略她们犯下的任何错误,妈的,这叫怎么一回事!
我压下心中的一点怆然,靠着墙走到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离上课还有几分钟的时间,正当我拿起图书馆借的教材想看看今天该讲些什么的时候,萧思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很抱歉,打扰大家一下」
她的声音还是很温静,只是嗓音有些沙哑。
我心道来了,刚刚还对她抱有的一丝幻想彻底破灭了,想不到她也是那样的人。希望没有了,我心里剩下的只是愤怒和不齿:来吧,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样的手段报复我。我起头冷冷地望向站在讲台上的她。
「我是想向大家宣传一下:我们太阳雨文学社正在举办一次面向全校新生的征文大赛,文章内容不限,长短不限,题材也不限,只要是各位同学的原创文章即可。其实本来文学社马上就要张贴大幅海报的,但是但是由于这是我第一次组织这种面向全校学生的大型活动,所以请大家积极参与,实在不愿参与的也请帮忙宣传一下就当帮我的一个忙好吗」同学们自然大声附和,我却大跌眼镜,这根本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两回事嘛,我还在哪儿胡想什么我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冰冷甚至充满挑意味的眼睛也缓和下来,暗怪自己未免有些小肚鸡肠疑神疑鬼自作多情,那些摩擦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她还没有卑鄙到在全班同学面前解决吧。我对她竟有了一点莫名其妙的好感。
这时,坐在前排的张晓丹提出了一个问题:「思云,我想问一下,既然是大赛,那取得名次的作者会有什么奖励吗」张晓丹据说是萧思云外我们班第二才女,只是长得没有萧思云那样明艳,但也是很清秀的女孩子,好像来自江南水乡苏州。
这无疑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很多人马上也发问,「对啊对啊,有什么好东东吗」「是啊,我也想知道。」连我也有了点兴趣。
萧思云水般的眸子扫了大家一眼,「其实获奖作品除了可以登在我们下一期也就是十月份的《太阳雨》杂上外,并没有什么特殊奖品。」听到她的这般说辞,同学们又是哗声一片,有不满的,也有高兴的。
「哇,好小气啊,还是全国第三大学生社团呢!」「也不错啊,《太阳雨》可是国家承认的省级期刊,还面向全国发行呢,有稿费就不错了,况且还会有那么多人看到,没准儿啊还会有美女读者来信呢,到了那个时候……嘻嘻……」「做你的大头梦去吧,那可是像萧思云和张晓丹那样天才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就你的两把刷子,你别告诉我你是想拿个奖回来」「也不是没有有可能啊,『最佳小学生作文奖』和『最佳流水帐奖』一定非你莫属,是不是啊张子健呵呵」「去你的,那『最难辨认字体奖』也一定非你莫属。」「请大家静一静,我知道光有稿费体现不出大赛的特点,而我也是第一次办这样的活动没有太多的经验,赞助商也没有联系到,不过可以告诉大家本次大赛我们请到了着名作家王晓波先生和《中国大学生》杂的主编钟岩先生,还有我们H大人文科学院院长郭敬儒教授作评委,而且获奖的作品将有机会在《中国大学生》杂上刊载,并被评委推荐到其他国内着名文学杂,另外三位评委老师还可能会现场指点一下获奖作者。由于是第一次,所以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请大家原谅。」纷纷的议论并没有让站在台上的萧思云有半分紧张,她的语调仍不缓不慢。
这几句话一出果然教室里再也没有了不满的情绪,对一些文学爱好者来说能有机会和王晓波这样的作家面对面还是指点自己,那其他什么稿费发表机会都是次要的了。
我也有些动心了,高 中的时候看过王晓波的《黄金时代》和《青铜时代》,非常喜欢里面的两篇小说《我的黄金时代》和《万寿寺》,如果有机会可以和他交流,我当然会非常高兴。
参加还是不参加我心里很矛盾:这个机会非常难得,对自己的实力我还是有点信心,虽说人外有人我自己也不认我一定会拿到好名次,但写出一篇有特点的文字以引起几个评委的注意,我还是很容易就做得到的;参加班里的同学会怎么嘲笑我把文章交给萧思云她又会怎么看我哗取宠还是怀疑我的本性认那只是我不知道从哪里抄过来的真是好笑:我本以我可以不在乎这些了,可这些真的要袭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发现我还是没有任何承受力,我该怎么办
整整一上午我心乱成一团,思来想去一直在琢磨这个,老师讲的内容我居然没有听进去一点。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了太阳雨文学社关于这次活动的大幅宣传海报,上面还特别交代了投稿方式可以在太阳雨的主页论坛上注明「太阳雨征文」字样并在文后写明作者姓名及院系班级,也可以以班级单位统一交到教3楼C区202室太阳雨文学社……我马上感觉心口通畅无比,压在上面的大石头突然不知所踪,困扰了半天的问题迎刃而解,原来不用一定经过萧思云的手啊,我还一个人在那儿犯傻个什么劲儿
半个月后,刚刚过完国庆长假回校的萧思云在公寓里打开了自己的DELL笔记本,「咦这是谁的作品竟有如此功力!」刚登陆到太阳雨的论坛,就发现了好多征文,随手打开一篇就让她吃了一惊。
这是一首词:
念奴娇并序:
作者:山之殇辛巳初秋,未名湖畔伤怀,得此篇。
烟雨楼台,飞卷去,霞雾尘土残阳。繁华市井笙歌夜,何诉孤苦凉江淹才减,蜀安游逝,寒冻杜陵亡。莫笑强愁,终是灯影星光。
秋风落叶,非是两点尘土,一分流水足伤。灯下朝朝暮暮,年轮依逝路旁!
远城独坐斟觞饮,心无语泪两行。故人已杳,酹樽空敬四方。
萧思云虽生于富贵之家,但受爷爷奶奶影响,从小就很喜欢中国传统文化,也是一个才女,当然读得出这该是异乡学子因思家而起兼怀古之作,字里行间都透着哀伤,虽然淡淡的,但却更持久地萦绕心头。
她很想知道作者是谁,忙把帖子拉到最后,却发现除了长长的一堆网友回复之外根本没有作者其他资讯,她眼中忽然浮现了一个坐在湖边边拉二胡边伤心哭泣的背影。
「怎么可能是他真是奇怪!」
她轻轻摇了摇头,仿佛要把那个不该出现的人从脑中甩出去。可她发现总是失败,她越想忘,那道身影就越清晰。她又记起了那天晚上他望着湖水时极度伤心的眼神,她见过很多女孩子哭,可从没有见过一个身高一百八十多公分的「大男人」也能哭得这么委屈,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一双泪水不断涌出的眸子里可以流露出那么多那么浓郁的悲伤和绝望。
那一曲《二泉映月》也一样轻易地就打动了她的心,她也不由得回忆起已经离她而去的母亲,从前听CD的时候也会黯然神伤,但却绝对没有那天听他演奏那样印象深刻,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叮呤呤」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萧思云的回忆,她匆忙扫了一眼电脑显示屏,天呐自己居然这样走神了近一个小时,今天我是怎么了拿起手机的时候,她轻声问了一句,显然很自己今天的失态纳闷儿。
一看来电显示,是父亲的好友郭敬儒的电话。
「喂,郭伯伯你好。」
「小云啊,回学校了假期还玩得开心吧。」
「哎呀,开心什么郭伯伯你和静雯姐姐又不来我家,都无聊死了。」萧思云小女孩一样噘起小嘴在电话里和H大人文科学院院长郭敬儒撒着娇。
「呵呵,好了小云伯伯不和你打诨了,这几天是真的有事,最多下次伯伯赔给你好不好对了我想问问你:关于你组织的那个征文活动,你订的截止日期是哪天」「是10月31号啊,人家告诉过你的伯伯,你居然不放在心上,哼!气死我了,再也不理你了。」「呵呵,真的吗那我可要开一瓶老酒庆祝一下,以后身边少了一个缠人精呢。真好,这下最少多活10年呢。」看来郭院长也很开朗而且对这个小姑娘还十分溺爱,居然也在开着玩笑。
「郭伯伯就知道欺负人,当心我到伯母那里告状」「呵呵,别别开个玩笑嘛,别扯到她那里去。我哪里舍得我们美丽可爱的小云呢没了你在身边缠我,我这几天还真有些不习惯呢。」看来这个大院长似乎有些惧内。
「噢,又只顾和你说笑忘了谈正经事了,是这样的,伯伯20号要去美国,可能要一个月才回来,所以关于你给我的那个评委的任务,我看好像是要呵呵要完不成了。」「不行,这次绝对不行,伯伯人家和你说过的,这是小云第一次组织这么大的活动,你怎么能让我失信于人嘛,伯伯」萧思云又使出了她小女孩的看家本事。
「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推了,人家已经约了我好几次,都被我以工作太忙
理由推掉了……」
「那这次你是真的工作忙啊,也推掉啊。」
「这次美国那边三个学校联名向我发出邀请,我再不去不是显得中国人太不识抬举了所以很抱歉小云,这次伯伯是真的要失约了。」「哦,是那样啊,那我就……不行,要不这样好吗,郭伯伯现在我们也已经收到很多稿件了,你能不能把现在的这些全部看一遍」「噢,那好像还可以,这样吧,你明天把现在你认有水平的稿件送到我办公室来,唉!真是怕了你这个小丫头,非得榨干我的最后一滴汗不可,呵呵。」「好的,伯伯,我明天上午就给您送去,你可不许不在啊。」
三、课堂的激烈辩论
10月8号上午,H大人文科学院主楼顶层院长办公室里,萧思云刚刚把一些手写的稿件以及列印好的网上稿件交到院长郭敬儒手里,正坐在一旁静静等候着。
「咦小云,这个是谁写的」
萧思云不用想也知道郭敬儒问的一定是那首《念奴娇》,于是根本就没有过去看就直接回答:「别问我,我也不知道那个笔名叫山之殇的人是谁」「呵,小丫头,你怎么知道我要问的是这首词啊」「伯伯,你不知道」
萧思云说到这里脸居然红了一下,「昨天晚上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也是刚刚看到这篇让我吃惊的作品正在想作者会是谁。」「有意思有意思,哈哈,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意思,我看他是太得意忘形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署名吧。」郭敬儒头也没抬地继续盯着那简简单单的一百多个字,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觉得不会,这篇文章的作者一定不会是那样的人。」萧思云的脸居然又升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嘻嘻,你凭什么那么肯定噢我明白了:唉,看来我们的小丫头真的长大了,居然也会喜欢人了,哈哈!」郭敬儒终于抬起了头,满眼的促狭和得意之色,像是占到了多大的便宜一样。
「伯伯又来了还调笑人家」
萧思云这次站了起来,还不住跺脚,脸上的红云却是久久不退,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郭敬儒倒也懂得见好就收,毕竟是看着这个丫头长大的,自然知道真把她气得太急吃亏的还是自己,马上正了脸色问道:「小云,你对这首《念奴娇》有什么看法」萧思云见他不再说笑了,也重新坐下,皱了皱小巧可爱的鼻子,随即答道:
「其实这首词是胜在情感。无可否认作者绝对有着很好的古文功底,但从这里体现得不多,其实它最打动我的是那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哀愁,虽然并不是很浓烈的伤心,但这种淡淡的似有似无更能让人共鸣,因为它消逝地远比浓愁黯伤慢,所以也让人更觉得伤感。」「好!有见识,呵呵,看来现在小云还真的不简单呢!唉,时间真快啊,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伯伯还记得你刚满月的时候那机灵的样子呢!」「伯伯」
萧思云见郭敬儒罕见的感怀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好轻声唤了一句。
「呵呵,想不到我这么年纪一大把还会像你们一样,动不动就愁啊愁的吧
唉,还不都是这个山之殇搞的,以后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训他。对了,昨天你说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想这个人是谁,难道会是一个你认识的人「郭敬儒情绪转得还真快,不过思路跟得也快,看来真是个人精啊!
心中想的事被问到,萧思云也顾不得还击他刚刚的调笑了,若有所思地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我会查清楚的。好了伯伯,你继续看吧,对了,先看看我的文章怎么样」「呵呵,你的也不错啊,很好的抒情散文啊,语言优美,文字精练,不过说实话:好像和那篇有点差距。」看过萧思云的文章,郭敬儒再次头不过却是很认真的语气。
「差距在哪里啊人家怎么不觉得」听到自己的文章被郭伯伯说差了一点儿,萧思云有些不甘的问道,她虽然没有其他富家小姐那么蛮横,但这样从小被人捧着的女孩要承认比别人差一点还是会有些不自在的。
「还是在情感和意境上。你的文章太秀气,一看就是出自小女生手笔的触景生情,没有大气,而那首词就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他还是一个男生呢不也是愁啊愁的,简直是比女生还小女生嘛。」萧思云还是有些不服气。
「这你是真的错了,他也是愁,却是思家、怀古,和你的不一样。其实男人也完全可以愁啊,并且和女人的愁不同,他们愁国愁家李白杜甫白居易这些大家哪个不是愁可写出来的诗却都传诵千古。你该知道:男人的愁,远比女人的更深,更苦……」「嗯,小云懂了,谢谢伯伯教诲。」
萧思云果然不同于一般女孩,马上认真地接受了批评。
走出人文科学院大门的时候,萧思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出那个山之殇到底是谁。
11月份,征文大赛的结果出来了:我的那首词居然获得一等奖,按道理说我应该高兴的,可我却郁闷得再次一筹莫展。王晓波并没有对我的征文产生太大的兴趣,而是叫去了几个写些拐弯抹角骂社会世态炎凉,骂人生暗淡无奇的文章的作者,看来这个大作家还真是有些随心所欲,全然不顾他人看法本来怎么也要给我这个第一名点儿面子的嘛。
更要命的是获奖名单上我的笔名后面还跟着个小括弧,里面是「请这位同学速与太阳雨文学社副社长萧思云联系」。天啊,我怎么敢和她联系我真的和她联系了,她又会怎么看我她会相信我吗当初投稿的时候就是怕她误会我才没用自己的真名,可现在又真的有点儿欲盖弥彰了如果她问我「这既然是你的作品,
什么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写」
我该怎么回答
唉!想不到一时的冲动竟又给自己惹下这么大的一个烦恼,坐在床上,我不停地锤着自己的脑袋……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还是那样冷漠,在班上和宿舍都很少和人说话,多余的时间都在图书馆过去,不停的看书,有好的就留几篇感想,不知不觉中我的读后感(包括其他感怀时的文字)已经堆满了两个日记本。
学校附近叶荣家住的那个小区是没法找家教了,不过我在稍远点儿地方又找了三份,顾主都对我不错,我实在舍不得每天来回的公交车钱,就狠了狠心去旧货市场花了40块钱买了辆除了铃不响哪里都响的「铁驴」,来回倒也方便快捷。而那次征文虽然同学们也曾经议论了一阵子,关于山之殇究竟是谁的问题,但时间一久自然就渐渐被淡忘了,而我也始终鼓不起勇气「与太阳雨文学社副社长萧思云联系」,只好作罢。
大学中的第一个假期来了,考试我顺利应付过去,然后在腊月二十三的时候终于完成最后一份家教,又买了些北京的好吃的(红星二锅头北京烤鸭等)匆匆回家了。
再次踏进山里的土地时,望着那熟悉的山水,我的心很久无法平静我再不是那个离家时在父亲肩上伤心流泪的小孩子,不知道我的脸上是否也和心一样多了很多成熟和沧桑
在家里,我没有透露在异地吃过的任何苦有些东西我应该独自承受了,让家里知道又有什么用父母双亲徒增几根白发而已。
山里的新年依旧热热闹闹,而我却已经没有了从前那份玩闹之心。儿时的玩伴还在上学的屈指可数,大部分都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劳动人生或外出打工或在县城作买卖,我们的共同语言也开始少得可怜,见面后虽一样热情不减嘘寒问暖,但之后就再没有多少话可以说了。我并没有因自己在北京上学就觉得高他们一等,他们也没有什么放不开的,可是完全不同的际遇却使这样的两类人必然的疏远了。
这就时间的无奈吗我不知道,我只明白了一点:在我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我又无法避免地失去了一些东西。所以我把自己关在屋里静静读书,抛开这烦心的一切去体味古往今来诸多文人骚客的喜笑悲伤。
父亲对我的变化也没有太多的诧异和怀疑,只淡淡留下一句「我儿子像个男子汉了」便对我作不再过问。倒是细心的母亲总找机会向我问东问西,我耐心地一一应答,没有给她留下一丝一毫疑问和担忧。父母虽然态度迥然,但我感受得到他们对我的爱都是一样的深沈和无微不至。
剩余的闲暇时间我都用来陪伴爷爷。短短半年不见,爷爷又苍老了许多,斑斑白发昭示着他即将走向生命的尽头,我更愿意让他在这有限的剩余人生里尽享天伦之乐。爷爷一直以我骄傲,看着如今在天子脚下读书的我言谈举止的变化更是老怀大畅。我把北京的几处名胜古迹详细地描述给他听,看着他津津有味的样子,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成熟了很多,也可以讲一些新见识给爷爷听了。
一个月的假期转瞬即逝,刚过正月十五我便又上了返校的火车。父亲没有再送我,任我一个人背起行囊。在他的眼里我真的是个大人了,可以独自去闯了。
学校里新年的喜庆气氛犹存,刚刚归来的同学也互相交换着各自从家里带来的土特,我也敞开了自己的背包。
我带的都是些家里自制的果干和肉干,没有华丽的包装甚至看起来有些脏,几个好奇的同学在我热情的劝说下,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拿起一点肉干,洗了又洗放进嘴里。
「哇这是什么东西太他妈好吃了!再给我一点儿」山东来的大嗓门张子健首先叫了起来,径直走到我的包前在里面胡乱抓了一把连洗都免了就塞入口中。
就这样我的东西很快成了热门货,没一会功夫我的背包就空空如也,当然我的床上也被扔上一大堆花花绿绿五六色的塑胶袋,里面装着各式各样我叫不出名来的食品。我发现我和他们之间的芥蒂好像没有那么深了,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的。这个新年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吗
第二个学期的大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在班里我不再那么冷漠了,和同学的话也渐渐又多了起来,除了班里那几个整天围着萧思云转的纨子弟外,我和每个人都可以在见面时打个招唿了,而萧思云也似乎忘了我曾经带给她的不快,有时也会和我在见面时说几句。
经历大学的初次洗礼,同学们也对大学生活有了彻底的了解,别的变化也许还不太明显,但跷课现象却明显地增多了。而我也很光荣的成这浩荡大军中的一员,不过我是有选择性的跷课凡是和英语挂上的课我一概缺席,其他尤其是和中国文化有关的课包括选修我都从来不翘。
同宿舍的人开玩笑说从来没有见过我这样的人:必修课不上选修课不缺。我一笑了之,我真的愤恨中国什么要把英语作必修课,还他妈的和毕业证及就业挂,教育部主管这方面的人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可我改变不了这些,我也只能以跷课来抗议。
那天是五月十九号,班长通知我们这些常跷课的学生今天必须上课,因学校要考勤并「严打」,了班级总体成绩我也只好去上下午四点那节会计学。
会计学的老师是个日本归国女博士,很年轻,听常去上课的同学说她讲课时夹杂着满口的英语和日文。
「股权资本英文叫*,日文叫%;债权资本英文叫*,日文叫%;资本公积金英文……」我给她查了一下,刚上课二十分钟,她就说了十次英语八次日语,终于在她又要%*$ @ 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自己的鄙视和愤怒了,站起来大声说道:
「老师,我们知道你多才多艺,能讲一口熟练的英语和日语,但拜托你能不能别在上课的时候向我们炫耀,我们这是在中国,我希望能听到你用汉语给我们讲课。」会计课是四个班一块上,一百多号人让这个教室里充满嗡嗡声,可我说完之后,本来乱糟糟的教室却忽然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停下正在进行的「工作」转而看着唯一一个和讲台上老师一样高的我,有几个人还偷偷朝我竖起大拇指。
讲台上的老师也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没有就我刚才的话回答却镇定地微笑说道:「开课了这么久这位同学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以前来上过我的课吗」我当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她觉得我这个常跷课的同学不配和她说这些问题,甚至她在嘲笑我听不懂。
「老师你知道吗今天的确是我第一次上你的课,但是只听了这二十分钟我就我以前没有把时间浪费在你这里感到庆,老实说你的这种讲课方式不但一点不能激起我求知的兴趣,甚至我认还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我没有躲她虽微笑却一直厉逼视我的眼神,和她对视着淡淡道。
「没有人逼你来上我的课啊,这位同学如果你觉得这是浪费时间那尽管出去啊,还有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拿考试来压你的。」我的话已经有了攻击性了,她却还是没有生气,不愧是留日博士啊,连涵养功夫都和日本人有一拼,赶我走都是微笑着毫无气急败坏,而且还可以借我考试的事来显示她教师的「博大胸怀」。
「老师你说得对,其实根本没有人逼我来上课,我当然可以说走就走,可是我不忍心看着这一百多个中国同胞受你这种人的荼毒。」由于爷爷的一些原因我对日本人讨厌至极,看着她那一副日本人不卑不亢的态度我的心里就没来由升起一团怒火,语气也开始变得更有挑意味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样讲课不也是了能拓宽你们的知识面嘛,怎么叫『荼毒』了你和我说清楚!」她终于到了极限要发作了,脸上的虚笑容也消失不见,上面是一层寒霜。
我知道现在就是想走也不可能了,不过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一定要让这种人知道作中国人必须有的尊严。
「同学们,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也许你们忘了,那么让我来提醒你们:六十四年前的今天一九三八年的五月十九日,日本人攻陷了徐州,破城之后大肆烧杀抢掠,暴行令人发指;而今天这个女人在我们面前开口日语闭口日文,她作中华民族的一份子连最起码的语言都要用日本的,她是什么」说到这里我已经没有办法在掩饰我的愤怒,我几乎是颤抖着起胳膊指向站在讲台上的老师。
「卖国贼」
「汉奸」
我的一席话终于激起了几个「有血性」同学的愤怒之情,有两个甚至也和我一样站了起来并毫不犹豫地喊了出来,这还真是在我意料之外。
「你们……你们这些学生怎么这样呜」会计老师终于崩溃了,这样的帽子扣在头上她当然受不了,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这时候同学们才开始议论纷纷,还不时往我和另外两个看过来。那两个附和我的同学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朝我走来。
「你应该就是那个曾经被『留校查看』的林鹏吧,我是经济011班的赵智锋,哥们儿,好样的!」看来他还真是个不拘小节的粗人,居然在和我认识的时候也敢提我的「劣迹」。
「你好,小弟金融012班陈星见过林大哥。」这个更是有特点,竟然用古礼和我招唿。
我先握了一下赵智锋的大手,然后又回了陈星一礼道:「两位兄弟客气了,小弟林鹏不敢当。」「妈的,我早就看那个老娘们儿不爽了,想不到林鹏你今天我们大出一口恶气,真他妈痛快。走,喝酒去我请。」我答应了一声这个心直口快的伙,然后走上讲台清清嗓子向还在议论的同学道:「我就是那个因有盗窃嫌疑而被留校查看的林鹏,刚刚因太冲动而导致这样的后果,向大家道歉,很对不起让大家没办法继续上课。所有的责任我会独自承担。」说完,我给同学们行了个礼然后,径直走下讲台准备和赵智锋陈星去喝酒。
出乎我意料的是不知谁带头掌声忽然响了起来。从开始的稀疏迅速变得雨点一般噼噼啪啪。
我本以这些同学们都像以前一样在私下数落着我的不是,想不到这次我又想错了这好像该是我在这里第一次被别人认可吧。
一瞬间,我的鼻子酸了,我强忍住流泪的冲动,就在原地再向大家深鞠了一躬,「谢谢同学们!谢谢!」坐在教室前排的萧思云看着讲台上那个曾经得罪过自己却又让自己念念不忘的人大孩子一样满脸激动嘴里不断说着谢谢忽然很想笑,但随即心里又升起一股忧虑:唉!这个傻瓜,不知道自己已经闯了大祸了。
四、逃过一劫
我当然不知道我已经捅了大娄子教我们会计的老师叫王晓彦,是H大主管教育的副校长王大平的侄女,惹了她,我会有好果子吃吗
萧思云也很不满意这个会计老师的教学方法,有一天和她的郭伯伯聊天抱怨她讲课差劲时,听郭敬儒告诉才知道了这个崇洋媚外的老师的身份背景。
「这个傻瓜,做事一点都不记后果,怎么办那个王晓彦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他……好像已经有了一次留校查看,再受处分就得退学了,哎呀怎么办」萧思云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这时候的自己就像一个妻子担忧闯祸的丈夫一样一个惹过自己的男同学焦虑着……「唉!可能又得求郭伯伯了……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想到这个从小到大每次见面都要调笑她的「顽皮」伯伯,萧思云有些开心了:虽然每次都被他取笑,但自己何尝不是每次都能最后占到便宜,不是抢了这个就是要了那个,而这个时候伯伯都要大叹倒楣,还「痛恨」自己什么老爱惹这个「缠人精」呢
「呵呵」想到这里萧思云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旋而又想到这次自己要了一个男生求他帮忙,又不知道会怎样被他取笑,俏脸又浮上一抹红晕。
可是她没有想到当她把这件事的始末并把自己的请求告诉郭敬儒的时候,郭敬儒出奇的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而且面色出奇的严峻。
「怎么了郭伯伯,有什么问题吗」
萧思云见他在自己面前少有的严肃,不禁也在暗想她的这个要求有没有不合理的地方,不过怎么也觉得没有,一时没有了主意,不知道这个在学校德高望重的伯伯在想些什么,只好小声问道。
「小云,这件事伯伯不能出面帮你解决,不过我可以教给你个可能管用的办法,但能否成功就看你的了。」郭敬儒的态度依然凝重。
萧思云有些不理解,「伯伯,什么你不能出面干涉我一个学生又怎么行呢」「小云,你听伯伯说,伯伯也很佩服你的这个同学的胆色,现在的中国像这样敢于仗义执言的人太少了。我也不愿看见他就这样丧失求学的机会很想帮他,但这件事我却不适合出面。」「小云还是不太懂,人家还以你不喜欢他呢!既然你也喜欢他为什么不出面」萧思云再次提出心中的疑问。
「小云你知道吗我在我们H大虽然是院长,但其实他们需要和看中的只是我在学术界的权威地位和名气,也就是说在玩弄权术上我还远没有王大平他们来得狡猾,也没有那么大的实力。当然伯伯我不是那种贪恋权势的人,也不屑于干这种表面文明骨子里却更凶残的事。还有小云你想过我如果站出来替那个林鹏说话意味着什么吗」「如果伯伯你站出来反对处分林鹏就等于支援他的观点,那就是说……就是说伯伯你承认王晓彦是……」萧思云也是慧质兰心,当然一点就透,马上明白了个中关键。
「这可不是小事了,关系着王晓彦的名誉呢,现在这也是权利了,受法律保护的。」「那我该怎么办才好,这个小子……这个小子这次可真闯大祸了!」听郭敬儒这么一说,萧思云可真彻底乱了方寸,急得不停来回走动还直跺脚。
「呵呵我还真从没见过小云你这么一个男孩子的事上心呢,莫非这个林鹏是你的……」「郭伯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打趣儿快想个办法嘛」萧思云已经顾不得和郭敬儒斗嘴了,其实她也有点不明白自己什么会别人的事这么着急,而且这个人还欺负过她。
「我不是说过吗这事只能靠你们学生的力量来达到目的。」郭敬儒脸色终于不再那么严肃,看来是真有了一些打算。
「伯伯你总不会让我号召他们去游行抗议对林鹏的处分吧,我有那么大的影响吗」「当然不是去抗议游行,我要你们那个社团再联合几个其他的社团办一个大型的关于爱国主义教育的活动,只要不违反什么规定,规模和影响越大越好。正好现在我这里有个国家级研究开发专案要找王大平配合,我会尽量让他在短期也就是这十几天里没有什么精力去关心别的事,然后如果你的活动很成功的话,那么如果王大平还想冒学生之大不韪处理一个『爱国志士』,他就不得不考虑一下学生的反应了。」萧思云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伯伯,脸上惊异的神色久久不退,似乎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萧思云虽然出生在富商家庭,但父亲却从不让她过问自己商业上的事只要求她安心学习,这种高超的手腕当然是她这种和其他人一样单纯的学生怎么也绝对想不到的。她也第一次认识到在这些大人面前,自己这样的学生是多么幼稚。
「那……我要办个什么活动啊」好久,她才缓过神儿来问出下一个问题。
「这就得你自己想了,记住速度越快越好,规模和影响越大越好。我马上去找王大平,估计这会儿他都已经决定怎么处分那个林鹏就等开会通过了,我得赶快让他把这些小事往后放一放。小云你也快点儿回去想你要组织的活动吧,能不能成就看你的了。对了,什么时候有时间把那个林鹏带来让我见见,伯伯真的很想看看让我们小云丫头不遗余力担心的男生究竟有什么好呢!哈哈」想来是郭敬儒认这件事这样差不多就应该能搞定了,又积习不改地开起萧思云的玩笑,不等萧思云回话,他早已经开门跑出去了。
与此同时,H大副校长办公室里,王晓彦也正哭哭啼啼地向她的三叔告着那几个学生的状。
王大平当然火冒三丈,随着浓重的唿吸,眉毛都好像在一抖一抖的,「这是什么学生,真是反了他了,居然敢上课的时候辱教师晓彦你先别哭,三叔给你出气,他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王晓彦更是伤心了,由于她没有点名的习惯,现在居然还不知道这个侮辱她的学生叫什么名字,这下真是窝火大了。
但王大平毕竟是在官场的老油子,关键的时候冷静还是做得到的,马上打开电脑调出学生资料库,把这个时间上王晓彦课的所有学生资讯都打了出来,让王晓彦对着照片一个一个对,很快就找到了结果林鹏。
「怎么又是他看来这小子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行了,这次你可以彻底从我眼前消失了。」王大平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又小声嘀咕了几句。
「怎么了三叔,你认识他」王晓彦已经停止了哭泣,正愤愤地看着相片中这个今天让她难堪的学生。
王大平当然认识这个学生,去年新生报到的时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曾经来找他寻求帮助,被他几句话就顶了回去。再晚一些时候又有人来学校告他在校外涉嫌盗窃,他本来想一口回绝到公安局去的,但那个女人的弟弟居然拿出了北京市局刑侦处的工作证,而且那个女的还说她有一大堆记者朋友,看来他们肯定已经让那个小子吃了很多苦头,但又实在没有证据,可又咽不下这口气,才会找到学校的。都说现在有点名气的都怕记者,像王大平这种教育部门的高级干部当然更重视自己的声誉,考虑到这一点,他就答应了可以给那个学生除开除之外的一切处分。
现在这个小子居然又在惹是生非,「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我了。」王大平又念叨了一句,然后对他的侄女道:「晓彦,你先回去吧,我会尽快给你个满意的结果的。」「一定要他在全校学生面前向我道歉。」王晓彦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说了一句,见王大平点头这才放心地走了。
王晓彦刚走,郭敬儒就敲响了王大平的办公室门……六天后,由太阳雨文学社和校学生会以及其他几个H大的有影响社团联合举办的以「拒学外语抵制外货与爱国的关系」主题辩论大赛在学校大礼堂开幕。
由于学生反响强烈,本来定于在礼堂进行的最后决赛决定改在能容纳更多听
的学校体育场进行。
五月二十七日晚七点三十分,关于「拒学外语抵制外货与爱国的关系」主题辩论大赛最后决赛在H大刚刚投入使用的3号体育场准时开始了。
参赛的正方是H大人文科学院99级辩论队,这是一个实力强劲参加过全国大学生辩论赛并拿过二等奖的辩论队。反方则是H大商学院01级辩论队,该队是本次大赛中的一匹黑马,其中有两个人很值得注意一个是一辩萧思云,不但人长得非常漂亮而且辩论起来从容不迫,讲话时语调缓慢却逻辑性极强很少有漏洞;另外一个是四辩林鹏,这是一个几乎冷酷的男生,词锋很有文采却又犀利非常,常常压得对手喘不过气来,总结说辞简练却十分有力。
看来这个赛事的主办方还是非常有影响力的,体育场中间居然搭起了一个简易的舞台并有整套的灯光和音响系统,颇有些某明星演唱会的架势呢!
舞台周围人头攒动,整个操场被人围得水泄不通,赛后据调查H大3万多在校生中有近二万人去了现场,还有一些是因嫌操场人实在太多而守在了宿舍电视机旁观看H大电视台的现场直播。
正方抽到的辩题是「拒学外语抵制外货不能体现爱国思想」,那么反方自然就是「拒学外语抵制外货正是爱国体现」,随着正方一辩的开始陈词,比赛开始了。
这个晚上从H大3号体育场旁边经过的北京人看着里面闪亮的灯光听着里面不时爆发出了喝彩声都在纳闷:哪个歌星又来这里开演唱会了,我怎么不知道
而体育场里的观都在能听到这么精彩的辩论会大唿过瘾从一辩陈词开始双方就让人惊喜不断,自由辩论时间更是双方唇枪舌剑妙句层出不穷,特别是反方四辩那一句「照对方辩友的说法是不是意味着什么时候我们都不会说汉语了中国才会真正的强大请问一个连自己的语言都失去了的中国人如何配作炎黄子孙
他死后有什么面目去见那些创造了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伟大祖先」竟然把正方问得半天没有人起来答话,场外更是采声连天。
最后评委一直认定本场决赛反方获胜,不过用评委最后总结的话说:反方获胜并不代表他们的立场是正确的,谨说明他们在嘴皮